非遗:“活”出各自精彩

时间:2017-04-10    来源:经济日报    作者:经济日报

摘要:前不久,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又成热门话题。从作家冯骥才“炮轰”有官员把非遗保护当政绩,只保护“能开博览会的”,到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潘鲁生呼吁“民间的老物件儿、老手艺不能只是沉睡封存的档案”,承载着民族记忆的非遗再一次牵动人心。

  前不久,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又成热门话题。从作家冯骥才“炮轰”有官员把非遗保护当政绩,只保护“能开博览会的”,到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潘鲁生呼吁“民间的老物件儿、老手艺不能只是沉睡封存的档案”,承载着民族记忆的非遗再一次牵动人心。

  我国非遗保护,单从数量上考量颇令人振奋。截至2016年,已有39个项目跻身世界级非遗,位居世界第一;有国家级非遗项目1372项,省级非遗项目13087项;更有数十万计的市级、县级非遗项目。相对于丰厚的资源,很多专家认为,传承和保护的工作还是太慢了。“一个民间艺人的逝世,相当于一座小型博物馆的毁灭”,高尔基这句话道出了活生生的现实。

  非遗讲究“活态传承”。然而,“老古董”如何存活于光影变幻的新时代?笔者近日探访广东东莞市非遗保护的品牌项目——非遗墟市后发现:参差多态的非遗,即便境遇天差地别,只要把对脉、找对路,都能“活”出各自的精彩。

  借市场,飞入寻常百姓家

  产业化是非遗“活态传承”的理想境界。毕竟,面对大量亟待保护的非遗,政府的投入难免顾此失彼且杯水车薪,产业化则能令它们迅速“飞入寻常百姓家”。

  只不过,不是每种非遗都有产业化的幸运,这需要某些先天“基因”——诸如传习较易、市场需求大、经济价值较高等。在东莞的非遗墟市上,广东省级非遗项目高埗矮仔肠制作技艺就是这样的“幸运儿”,它几乎具备了市场化成功的全部要素。

  首先像一切受大众欢迎的文化产品一样,它“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矮仔肠第三代传承人吕辉告诉笔者,正是“矮仔肠”的创制促成了他爷爷奶奶的美好姻缘。清朝末年,爷爷吕佳在各村卖腊肠,一个姑娘爱吃他做的腊肠,对他说:“你的腊肠就跟你人一样,矮小却很实在。”吕佳根据姑娘的建议进一步改良了香肠,每当他满面春风地沿街叫卖,一串串短而粗的腊肠香气四溢,引得村民纷纷购买。久而久之,“矮仔肠”的名声就传开了,那位姑娘后来就是吕辉的奶奶。

  矮仔肠传承了一百多年,故事也讲了一百多年。在非遗墟市上,不少市民、游客津津有味地听完故事,便买上一碗矮仔肠腊味饭津津有味地品尝,再买上两袋腊肠带回家。文化的力量,大大助长了矮仔肠的销售。

  其次是秉承了传统工艺和传统口味。矮仔肠为什么好吃?第四代传承人吕衬禅解释,原因就在于“守旧”:坚持只用山西汾酒腌制,坚持只用天然猪小肠衣,坚持“古法”手工制作。据说,连美食家沈宏非都忍不住做起了矮仔肠的电商买卖。沈宏非这样描述自己心爱的“东莞爆浆小肉弹”:“入口后即爆浆,米香、酒香、肉香、脂香、酱香,各种魅惑各种香充满口腔,实乃难得之酣畅淋漓大享受。”

  更重要的是,它有一个懂现代经营的传承人。掌舵家族企业的吕衬禅毕业于中山大学,在国企搞过外贸。她将现代化生产管理手段融入传统制作当中,并以现代营销理念进行推广,使矮仔肠发扬光大。

  越来越多像矮仔肠这样有文化内涵、秉承传统又长于现代经营的非遗获得了市场认可。从全聚德的烤鸭到五芳斋的粽子,从南通的蓝印花布到顺德的香云纱,都已经在产业化道路上积累了成熟的经验,甚至走出国门,惊艳世界。

  专家认为,形成规模是非遗存续与发展的硬道理,而产业化提供了最好的途径。今天,鼓励那些市场化可行性较高的非遗走自我图强、自我发展的产业化道路,已成为政府和业界的共识。

  靠政府,活化传承不变味

  在非遗墟市上,不同于腊肠、鱼丸等传统美食的热卖,传统手工艺品诸如醒狮头、麒麟、千角灯等非遗项目摊位前却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这反映了许多非遗项目面临的现实——由于长久缺位现代生活,失去了市场,它们很难走大规模产业化之路。

  这部分非遗的“活态传承”显然不宜推给市场了事,而需政府另辟蹊径,为其寻找适宜的传承载体和舞台。

  笔者在非遗墟市上发现,一项广东省级非遗茶山公仔不同于别的手工艺项目,既赚钱又赚吆喝。有什么诀窍呢?传承人林暖钦说,其实茶山公仔也走过弯路。起源于茶山镇的泥公仔,朴拙的外形下藏着神秘的文化密码。600多年来,当地村民但凡生了男孩,都会在祠堂举行隆重的“开灯仪式”,而公仔是必备的添喜之物。今天这一习俗已然小众化。去年林暖钦头一次带公仔来墟市时,展销效果并不好。在东莞市非遗中心的建议下,林暖钦留下了一部分半成品,现场亲手教顾客上色,这样一个小改变,令茶山公仔大受欢迎。

  正是得益于政府在传承与保护中的许多巧思,茶山公仔如今在珠三角已是远近闻名,无失传之虞。比如,茶山镇政府通过文化旅游,竭尽所能为茶山公仔搭建原生态的展示舞台。茶山有着保存完好的明清古村落,镇里便在每年元宵节延续开灯仪式的民俗,让茶山公仔唱主角;茶山有着省级非遗“茶园游会”活动,镇里便将这一盛大民俗活动与广东省非遗美食节合办,请来珠三角各类非遗同台竞技。从茶山公仔到中山醉龙、普宁英歌,再加上诱人的非遗美食,去年吸引了逾50万游客。茶山镇还与第三方机构合作,组织各地学生学习制作茶山公仔,把非遗传承发展的接力棒交给下一代。

  今天,很多专家担心产业化这柄“双刃剑”会伤及原本脆弱的文化遗产,使其失真变味儿,沦为毫无个性甚至粗制滥造的商品。就如冯骥才屡次批评的,很多古村落在旅游开发后,只剩下热卖的旅游商品,民俗文化却消失殆尽。茶山公仔带来的启示是,只要地方政府肯动脑筋,既帮忙搭台叫卖,又担起监督保护的职责,非遗技艺连同其附着的文化密码就有望原汁原味地传承下去。

  巧创新,打捞“沧海遗珠”

  还有一些非遗,历经沧海桑田的变迁退出历史舞台,成了“沧海遗珠”。要想打捞起这些“沉珠”,令它们在现代社会复活,非有专业人士和专业机构的创新创意不可。

  莞草编织技艺的盛极而衰似乎是转眼间的事。东莞草织品流传2000多年,在近代畅销东南亚乃至欧美。改革开放前,出口量仅次于蚕丝,成为地方经济支柱和对外贸易的闪亮名片。

  而今,这项技艺却落到“无草无人”的境地。适宜莞草生长的咸淡水交界地已是寸土寸金,草田消失殆尽。草织品在生活中的地位也被塑料品取代。非遗墟市上的传承人叶小玲,20多年前和同村很多妇女在草织厂工作,她坦言已没人愿意干这个了。“拿这个莞草提篮来说,手工编织要花13小时,卖200多元,但类似的塑料提篮在菜场上20块钱随便买。没了市场,编出来只能做展示了。”

  幸而广州美术学院的师生发掘了这项“宝贝”。他们组建了“莞草再生设计研究”团队,重拾这一古老技艺,并结合其他材料进行工艺创新和设计。非遗墟市上,原本充满世俗烟火气的莞草在他们手中蜕变成了高雅别致的灯具、屏风等创意家居品,其中一架《扇意》屏风,用少量的莞草材料织出了立体中国水墨山水的意境,使手工技艺的价值再次得到彰显。

  专家指出,大量存在于民间的文化遗产,受到工业文明、外来文化、商业浪潮轮番地冲击和侵蚀,瓦解、失散、消亡的速度非常惊人。如曾经辉煌一时的北京花丝镶嵌厂破产后,数百名从事花丝镶嵌制作的艺人四散流失,独特的技艺在历史烟尘中支离破碎。又如美轮美奂的牙雕技艺,由于国际上严格禁止象牙贸易,面临无原料可用和舆论压力的巨大危机,不久前还被广州市列为濒危非遗项目。

  这些宝贵的文化遗产,如果已经失去了传承下去的土壤,是否可以借助创新、创意的力量,使其换一种方式“复活”、重回人们的视野呢?笔者了解到,这方面已有许多卓有成效的探索。

  东莞广州美院文化创意研究院院长黄树忠透露,该院与地方合作共建了非遗研究基地,通过培养学徒、市民体验和衍生品制作等方式对非遗进行活化。比如,该院即将推出可移动的非遗数字博物馆,让龙舟文化等非遗走进校园、展馆和景区,同时进行创意研发,开发出贴近当代生活的衍生品。目前,广州美院创意团队以“麒麟舞”等非遗文化题材创作了藏书票、利是封等,不失文化传承又饶有新意,一面世就广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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