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曼妙丝语——诺丁汉蕾丝及蕾丝制造展》在江宁织造博物馆开展。英国城市诺丁汉作为蕾丝发展史上的重要转折地区，在18世纪掀起了蕾丝制造的“机器革命”，这不仅推动了全球蕾丝制造业的迅猛发展，同时也奠定了诺丁汉蕾丝在世界蕾丝贸易中心的重要地位。展览通过展出英国诺丁汉城市博物馆和美术馆所藏的143件蕾丝展品，讲述蕾丝的起源、制作方法的演进以及不同的工艺应用。此外，展览特别呈现一件历时13年复制而成的中国“素纱单衣”，这件素纱单衣与蕾丝既有诸多相似之处，却又风格迥异。

蕾丝起源于14世纪的欧洲贵族阶层。蕾丝在发展初期，通常采用亚麻线、丝绸，甚至是金线银线来制作，以一种古老手工艺品的形象出现。到16世纪初，伴随着服饰装饰手法的盛行，蕾丝因其工艺复杂繁琐以及充满层次感的设计成为王宫贵族服饰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并流行于欧洲各国的上流社会。

到16世纪中叶，边饰与刺绣在服装流行趋势的发展中地位慢慢凸显。服饰的领口、袖口等地方运用了大量的刺绣或者蕾丝装饰，这些审美的改变直接增加了市场对蕾丝的需求量。比利时和意大利是早期蕾丝的主要生产中心，这两个地区都同时生产针绣蕾丝和棒槌蕾丝，并存在着极强的商业及文化交往。在繁荣的贸易往来中，蕾丝纹样得以共享。两地蕾丝技术和纹样风格的互相影响，促进了蕾丝产业的不断发展，并逐渐发展为全球重要的纺织产业。

随着时间的推移，蕾丝的精美轻盈、曼妙姿态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目光。在巴洛克艺术和洛可可风盛行的17世纪至18世纪的推动下，蕾丝真正崭露头角，迅速风靡欧洲各地。在蕾丝盛行的年代，最具代表性以及魅力的要属拉夫领。拉夫领起初单纯地用轻纱制作褶皱装饰，之后为了凸显它的华丽，贵族阶层们便在上面增加了当时最为奢侈的蕾丝面料，并在尖头处镶上昂贵的珍珠，这赋予了拉夫领更高贵的气质。随后的19世纪，在新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时期，蕾丝继续大量使用于服饰制作上，成为浪漫与典雅、纯洁与美好的象征。

19世纪30年代，蕾丝机器生产的时代到来。英国诺丁汉的罗伯特.福斯特（Robert foster）首次用机器制出蕾丝，掀起了蕾丝制造的“机器革命”。此后，各种织法的蕾丝机器相继问世，直至发明出可以生产蕾丝图案及蕾丝网的机器。这种蕾丝制造机可以制作出类似手工编织的图案，这使蕾丝的生产真正普及开来，再也不是宫廷和贵族的专属，而是走进了普通百姓家里。蕾丝制造业空前发展，一举奠定了诺丁汉在英国蕾丝制造业中的地位。展厅中有一段3分钟的电影片段，通过绘图机直观地体现了1780年至1960年代诺丁汉蕾丝工厂的兴衰，蕾丝工业时代的历史在浮光掠影间呈现，产品种类不断丰富，应用领域被极大地拓展，蕾丝得以在变化莫测的流行趋势中经久不衰。

当蕾丝在欧洲处于鼎盛时期时，中国早已拥有类似的服饰工艺。存在于西汉的“素纱单衣”，组织结构为平纹交织，制织素纱所用原料的纤度较细，说明当时的蚕桑丝品种和生丝品质都很优质，其缫丝织造技术也已发展到相当高的水平。它是西汉纱织水平的代表作，更是楚汉文化的骄傲。20世纪80年代，南京的匠人们攻克重重技术难关，首次成功复制“素纱单衣”，这件堪称“最传奇”的复制件再现了西汉素纱单衣的纺织工艺。这件复制件调拨到江宁织造博物馆后系首次公开展出。素纱单衣与蕾丝有着诸多相似却又风格迥异，同时展出，相映成趣。
蕾丝传入中国的时间大约在19世纪60年代，由意大利传教士传入我国。在中国被称为“花边”或“抽纱”，遍布山东与浙江等地，其中以山东的棒槌花边及浙江杭州的萧山花边最具代表性。萧山花边，又名“万缕丝”、“万里斯”，起源于意大利威尼斯，最初名称就由发源地的译音命名。在工艺上，直接用线编结挑绣花边。欧洲中世纪民间刺绣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抽纱刺绣，与中国民间抽纱技艺交融，花边工艺产生了重大的变化，形成了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织品。

艺术源于生活，早期蕾丝纹样的设计灵感源于大自然中的一花一木，随着制作工艺的进步，蕾丝纹样也不局限于动植物，人物故事、城市风景、祝福语等题材开始成为蕾丝的主体纹饰。17至19世纪，东西方文化交流日盛，阿拉伯纹饰、中国风纹饰等带有浓厚东方韵味的图案在欧洲流行开来，为蕾丝纹样的创作带来新的灵感与设计元素。展品中就有一副纹饰花边，一只长尾鸟立在树梢，有花朵、建筑物和花瓶，俨然一幅中国花鸟图。

20世纪至今，蕾丝从未在时尚界消散去光芒。机器化大生产使得蕾丝运用于服装设计更加便捷、迅速及高效。同时，为了能够让奢华精致的手工蕾丝面料得以传承，类似VALENTINO、CHANEL、DOLCE & GABBANA这类高级品牌，每年仍会花重金来扶持传统古老的高级蕾丝手工作坊。最有代表性的ALEXANDER MCQUEEN2013年的秋冬大秀，华丽的珠串刺绣、层层叠叠的拉夫领、束身胸衣以及精致蕾丝工艺，全然是对那个时代的致敬。而VALENTINO2016秋冬高定秀上，没有夸张的紧身胸衣和向两边延伸的巨大裙撑，整个系列的廓形仍然保持着VALENTINO最推崇的古希腊长裙风格，符合人体曲线的流畅。从细密的珠宝镶嵌，到栩栩如生色彩鲜艳的刺绣纹样，又或是各种蕾丝褶皱的精妙设计，正是这些细节让人感受到VALENTINO的高定之美。从高级成衣、奢侈品牌、再到当下的快时尚，他们始终与蕾丝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蕾丝与时尚的结合变得干净利落且层次分明。

在如今多元的服饰文化里，蕾丝作为“流动的软雕塑”，不止于简单的面料工艺，其背后蕴藏着巨大的文化沉淀，是历史、艺术及人文的融合。走过展厅，就是走过蕾丝制造的前世今生。我们沉浸在蕾丝的历史里，回味旧时光的同时，也在探索它更远的未来，这应该就是蕾丝的后工业时代，也是这个展览在美之外想讲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