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山川 笑语问花

　　——画坛伉俪黄唯理、张思燕散记

　　撰文：杨名宇

　　烧水，沏茶。茶叶在水中旋转，舒展。热气袅袅升起，茶香悠悠溢出。端起茶杯，让清香在鼻前弥漫。初呷一口，淡淡怡人。一杯茗茶，洗尽尘心。

　　雅逸清静的梦山居内，与黄唯理、张思燕的对话缓缓展开。你会发觉，这对画坛伉俪的艺途人生，亦如品茗。

　　于绘画上，黄唯理畅游山水，张思燕寄情花鸟。然他们的画作，不是烈酒，也非咖啡，凛冽、刺激，没有。一如品茶的第一口，淡然、柔软。

　　黄唯理的山水，似梦如诗，雾气霭霭，透着朦朦胧胧的虚幻。黄唯理曾说，“我追求着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而‘造境’则是‘梦’的产物。”从早年浓艳重彩的“家园系列”，到对景落墨的写生，再到现今墨色层叠的山川河岳，山山水水，人烟甚少，偶尔点缀一二，这是黄唯理自己的梦，守着这梦境，远离烦嚣俗世、声色犬马，鲜有他人进入，人与山水相合为一。而画面大量短线的运用，加上构图上常见曲折走向的明线处理，仿佛不甚连贯的梦，如碎片，然通过墨彩的敷设勾勒，还原出他心中的无尽之思，无极之境。

　　张思燕说，黄唯理对“半梦半醒”的追求，执著，不轻易受人影响。起初，黄唯理绘画后让张思燕提意见。提便提了，黄唯理却不置可否。“其实他是不信我。”张思燕笑言，适时老师王孟奇住楼上。张思燕请老师评点，所得意见与张不谋而合。如是数回后，每当张思燕下班回家，黄唯理则说，先别煮饭，来看画。张思燕称，这是黄唯理的优点：会请人提意见，然后分析辨别。彼此有时互评新作，会坚持原则：“不要互相干预，或过分同化。因为过分同化，在艺术上不是好事。要坚守自己。可以交流，可以碰撞。”有时两人同赴美术馆观展，也会各持己见。

　　张思燕又何尝不是如此。她说，搞艺术的人一定要固执。当有一种追求，可能是雏形，不甚成熟，但只要一步一步迈进，总会达到目标。“社会太缤纷，诱惑太多，如果不固执不坚持，什么都玩，什么都画，则什么都短。”张思燕的花鸟，可以轻灵、可以重拙;可以精巧、可以放逸;可以五光十相，更可以墨分五彩。无论工或写，在张思燕笔下都是自我情思的自然流泻。因她所求，是与花的交融。“拈花微笑，观花问情，写花慰心。醉眼问花，花自芬芳，花知我心。”她的《问花》诗，早已诉出心迹：既是问花，也是问我;我亦花鸟，花鸟亦我。

　　张思燕说，花鸟之绘，不要受物状影响，“很多人对景写生，见到什么画什么。于我，到底想表达什么，不要在乎似与不似。但内心要承受压力。写生之时，周围会有很多人，指指点点，像与不像之声不绝于耳，如果受影响，丢掉的不仅是物象，更是自我的追求。”张思燕近年专注于写意花鸟，下笔之前先行思考，继而用水墨将事物变成所要表达的符号。写意写意，重在“写”之感觉，如写书法，随意地写，写花、写鸟、写心、写情、写气度。张思燕为人笑意盈盈，言语轻快爽利，然笑靥之下，画笔之端，一股不让须眉的豪放之气，深藏在那芳菲的花田中。

　　至此，品读黄唯理与张思燕的画作，如杯中茶，茶叶沉沉浮浮，茶色渐深，茶趣渐出，含之细味，愈加浓俨，又略带柔甜，愈发令人回味。

　　黄唯理品茶之时，常一言不发，静观天地，思绪万千。黄唯理不爱应酬，更喜闭门读书，杂七杂八，艺术、文学、哲学、传记，甚至跨界之书，轮番置于案前床头。他说，古人画面何以动人，笔墨功夫之外，是个人的综合修养。今人无法达到古人那般“胸中丘壑”，唯有多读书，意境才会高。不过，读书非收立竿见影之效。黄唯理创作与理论并驾齐驱。“画家写写文字，作用是积极的，需要坚守。不然连题画都不会。文化修养最终会在画上体现，那种气息，审美，体现出的是书卷气;缺少文化修养的画，技术再高，画也不会高。”

　　张思燕亦然。“画要脱俗，要画外修养。读书是潜移默化的，更是内心的一种修行。”张思燕平日晚上不喜外出，就寝前肯定读书一到两个小时。也曾害怕看完就忘，黄唯理说，何须怕呢，忘了就再翻书。

　　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张思燕称，画家，生活上不需要奢侈，但应该是精神贵族。她和黄唯理有一共通点，即对饮食无甚要求。有时竟也嫌煮饭麻烦，吃个面包就又打发一顿。早年张思燕曾固定在每年七月外出写生。一班人饮完早茶，打包点心留着中午填肚。馒头，就着水吃。直至夜归再考虑晚餐。但她不会觉得不开心。因为正在画画，追求的是一种爱好。

　　他俩说，这辈人，能坚持画画，不容易。80年代，很多人为着赚钱，纵有再高艺术天赋，都丢下了画笔。他们坚持下来了，白天上班，晚上画画，从未动摇。清贫日子?当然有过。黄唯理和张思燕结婚时，没有置办酒席，结婚照也是第二年补拍的。以当今话语，是裸婚。一套结婚照300多元，是当时工资的10倍。“一切都是形式，自己开心就好。”张思燕呵呵一笑。至于黄唯理，则在一旁端着茶杯，继续沉思。

　　清茶一杯，杯中窥人，甘与苦，自知自尝，黄唯理和张思燕，一山一花一世界，韵致，总在无尽追寻中。

　　黄唯理名片：

　　1961年生。广东画院专业画家、一级美术师、《广东画院》编辑部主任。曾任广州艺术博物院院长助理、研究部主任、艺术收藏评审委员、关山月艺术馆馆长、广州市美协副主席、广东省青年美协副主席。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人民政府文史馆特聘馆员、九三学社广东书画院院长;广东省艺术高级专业资格评审委员、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专家委员。

　　张思燕名片：

　　生于广州市。广州美术学院岭南画派纪念馆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曾任广州市东山区少年宫副主任兼美术教学总监。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文化部青联美术委员、广东省美术家协会少儿艺术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广州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兼花鸟艺委会主任、广东省文史研究馆油雕院特聘研究员、广州女子书画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