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压蛤蟆?苏轼书法到底好在哪里?

时间:2020-01-20    来源:月雅书画    作者:月雅书画

摘要:苏轼的书法于二王后独树一帜,别开生面。其字丰满肥润,跌宕多姿。笔墨寓意深刻,透露出深厚的文人学养。苏轼书法还表达了强烈、深刻而含蕴丰富的意境。在营造意境的同时又能将线条与文辞完美地结合起来。苏书追求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冲和淡远、自然萧散的风格,其书法美学思想对后世影响深远。

苏轼的书法于二王后独树一帜,别开生面。其字丰满肥润,跌宕多姿。笔墨寓意深刻,透露出深厚的文人学养。苏轼书法还表达了强烈、深刻而含蕴丰富的意境。在营造意境的同时又能将线条与文辞完美地结合起来。苏书追求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冲和淡远、自然萧散的风格,其书法美学思想对后世影响深远。


苏轼书法作为“宋四大家”之首,其成就十分显著。苏书从“二王”、颜真卿、柳公权、褚遂良、徐浩、李北海、杨凝式各家吸取营养,在笔墨寄情、意境营造和风格评价方面颇多新意,体现出丰富的美学思想,对后世影响深远。依笔者浅见,苏轼书法的美学思想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

 

1、寓意深刻的笔墨

 

苏轼《黄州寒食诗帖》作于元丰五年(1802),那时苏轼因宋朝最大的文字狱“乌台诗案”受新党排斥,贬谪黄州团练副使,在精神上感到寂寞,郁郁不得志,生活上穷愁潦倒,在被贬黄州第三年的寒食节作了二首五言诗: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黄州寒食诗帖》彰显动势,洋溢着起伏的情绪。诗写得凄凉惆怅,通篇起伏跌宕,迅疾而稳健,痛快淋漓,一气呵成。错综变化的线条,寓意深刻的笔墨,表现了作者复杂的内心世界。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笔触干净利落、行间距离较宽,带来一种疏朗之感,几处有力的折笔和个别字对轴线的偏离,表面上似乎很平静,实质暗示作者内心的躁动;“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笔势逐渐展开,运笔速度随之加快,线条由谨严变细腻,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行笔放慢,线条变为厚重,字体也稍稍变大。此句表露出对海棠的怜惜,隐隐寄托出自己的身世之感。由此第四、第五两行成为书作第一段的重心。从诗作来看,被泥水玷污的海棠恰好是描写的重笔。而书法作品的重笔和诗歌作品的重笔恰巧是一种暗合。

 

相对于第一段诗中所表达出的一种节制感情,第二段诗中则表达出一种浓重的感情色彩。“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船,蒙蒙水云里”,用沉着的笔触、欹侧的结体,与作者动荡的心境相吻合;但是,险恶的境遇却不能使他发泄心中的全部抑郁。诗歌立即转入凄苦的哀怨:“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这几行字或促局、或开张,或拙涩顿挫,或奔放不羁,线条的律动伴随着时空节奏剧烈变动,使观者心境震荡,产生一种莫可名状的压抑感。“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每一点画都透露出不寻常的分量,字里行间仿佛注入了作者的全部悲哀。但凝重、厚实的线条则表达出顽强的生命力和包容一切的气度。这也许出自作者豁达的天性,对人生执著的信念,抑或是对君王“明鉴”隐约的幻想。正是这一切,才共同凑起《寒食诗帖》余音不尽的尾声…

 

2、含蕴丰富的意境

 

《黄州寒食诗帖》之所以在苏轼所有书法作品中卓然特立,数百年来不多叩动人们的心弦,是因为它表达了强烈、深刻而含蕴丰富的意境。书法作品要有意境,从作者的命意、精神状态,到构成作品的各种因素的融合,是不可缺少的前提。线条是书法艺术主要的形式手段,文辞是书法作品的题材内容,线条与文辞的完美结合才会构成美妙的意境。《黄州寒食诗帖》中,线条时间节奏、空间节奏的丰富变化使作品传达给人们的不仅仅是一种激情,而是这种激情生发、推移的过程,作品中生发、推移的过程与人们的生活体验相契合,因而特别自然、真实,从而不知不觉把人们引向意境深处。

 

这种层次丰富的意境反映在形式上有两个特点。

 

其一,不可预计,变幻莫测。有不少书法作品,线条的排列和分割很有规律,速度、结构缺少变化,因而缺少层次和韵律的变化。《黄州寒食诗帖》则在用笔的速度、长短、线条的疏密、欹侧方面全无程式可言,如果离开感情的发展线索考察,简直找不到任何变化的依据。正如苏轼自己所言,如“行云流水”,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在这一例作品当中,没有预想的感情进程,也没有预想的精彩构成形式,只有不可预计的感情抒发和不可预计的形式构成。

 

其二,不可替代、风格独特。我们试将苏轼所传墨迹进行比较,可以发现《黄州寒食诗帖》与其它作品迥然不同。虽然此帖笔法、结体还保留着作者的某些习惯,但是出现了许多其它作品所没有的特点,古轴线的弯曲、字结构的欹侧和大小错落、空间的疏密对比等,使人一眼就能将它与其它作品区分开。

 

3、冲和淡远的书风

 

对于书法作品风格的评论,反映出他书法美学思想的另一重要方面。总体而言,苏轼对于书法的风格是持兼容态度的,他强调书法风格的多样性,如《次韵子由论书》诗云:“吾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貌妍容有颦,璧美何妨椭,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吾闻古书法,守骏莫如跛”反映出他的美学兴趣是广泛的。他对杜甫“书贵瘦硬”的审美观提出异议,认为“短长肥瘦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憎?”书法艺术具有不同的风格和个性,肥瘦各有特点,不应厚此薄彼。而且,僵硬的美的客观标准不如活生生的带有缺陷的个性,所以他的字因为形态的偏扁而被黄庭坚调侃为“石压蛤蟆”,他也毫不在意。创作个性是书家在创作实践中养成并表现在其作品中的性格特征。这种性格特征是书家个人的独特的世界观、艺术观、审美趣味、艺术才能及气质秉赋等因素综合而形成的一种相对稳定的明显特征,它制约和影响着书法风格的形成和显示。风格是书家人格和创作个性在作品中的具体表现,书法的风格、个性也是书者性情的自然流露。苏书随着苏轼人生阅历、社会生活、个人情感的变化,风格亦有不同。

 

 

 

但无论什么风格,苏轼首肯的是有自然之姿的作品。他十分注重书法的神采、骨力、意韵等,他赞美颜真卿的字“清雄”、“清远”,评论永禅师的书法“骨气深稳,体兼众妙,精能之至,反造疏淡”,评论张旭草书“颓然天放,略有点画处,而意态自足,号称神逸”,评禇遂良的字“清远萧散”,评欧阳修的字“神采秀发,膏润无穷”,评秦少游的字“有东晋风味”,都可看出他在书法风格上的美学追求,他追求这样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冲和淡远、自然萧散的风格。这种风格和中国古代从清真到平淡的自然风尚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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