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形象与时代变迁——关于黄汉成的油画艺术

时间:2017-04-25    来源:雅昌    作者:雅昌

摘要:在二十世纪的中国,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前,我们个人的命运及选择往往都有一种被大历史席卷而去的状态。如抗战所造成的离乱和抗争,新旧社会裂变造成的个人生活的转折,到“反右”“上山下乡”这样的运动对于个人命运的深刻影响。而计划经济下的个人生存空间的狭小和被动也是个人难于进行生活选择的一个背景。

  在二十世纪的中国,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前,我们个人的命运及选择往往都有一种被大历史席卷而去的状态。如抗战所造成的离乱和抗争,新旧社会裂变造成的个人生活的转折,到“反右”“上山下乡”这样的运动对于个人命运的深刻影响。而计划经济下的个人生存空间的狭小和被动也是个人难于进行生活选择的一个背景。或者说,个人很难有通过自身努力改变个人生活的选择空间,个人和一种个人难以把握的大历史变化之间的异常紧密的扣连,造成个人命运被社会政治所支配的无可选择的悲哀、压抑构成了几代人的成长履历。因此,当中国在1979年以后的社会转型中出现的种种落差与矛盾、困惑与焦虑的相互纠缠的异常丰富,使艺术表现与现实的关系上往往也是紧张和对抗的,这也是形成中国前卫艺术活跃、偏执特征的原因之一。他们的艺术创作更多的是挑战传统,颠覆秩序,揭露、批判、反思、质疑、反讽历史与现实,甚至采取某种极端的行为方式。许多艺术家根据自身的成长经验和生存记忆与当下的文化情境,在创作上具有明确的现实文化针对性,它清晰、明确地敷染并呈现在他们所创作的艺术作品中。

  以这样的背景考察黄汉成自1995年至今的艺术创作,可以发现黄汉成是一位颇具现实感的艺术家。首先,他作品的题材基本上都是他所创作的那个时代的中国城市里,在大街小巷中行走的芸芸众生。当然,在他的目光所及中大都是以年轻人为主。仿佛他是一位纪实摄影师在城市街道信手拈来抓拍的场景片断或人物造像。在我看来多少具有或象征我们当下社会和时代“在路上”的速度与节奏。其次,他完全运用的是写实的手法,但与以往的所谓现实主义有所不同。他的画面是以现实、真实和具体的细节描绘来反映我们社会的生存环境和某种存在状态,但没有延续现实主义概念中对现实生活素材进行所谓的选择、提炼、概括的典型化特征,而是有着自然主义的倾向——如实地记录日常生活,“他们”的表情、服饰、姿态如同我们就在“他们”当中。然而,尤为值得注意的是黄汉成作品的图式——这些人物形象的衣着都被报纸、文字所覆盖。他1995-1998年创作的《报纸覆盖》系列是将报纸的版面敷染在他的这些人物的服装上。显然,报纸在这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报纸概念,作为传媒、信息的符号表征,在中国承载着明显的政治的、意识形态的涵义和指令。同时也能通过报纸的具体内容反映出我们在不同时代的倾向和生存的某些状态,更明喻出我们被传媒所裹狭的现实处境。2003-2005年,黄汉成在延续他的“报纸覆盖”观念和油画的语言方式之后,又创作《文字覆盖》系列,将“报纸”的内容延展到记载人类文明的更宽泛的“文字”之中。作为一种延伸,他的创作超越了文字本身的语义,并借助了图象的魅力,使抽象的文字获得了形象的造型,将文字的抽象性与造型的具像性相结合,使文字叙事的线性时间与造型的构图空间相结合,在文字与图象重构的并置中,通过补充的、互动的张力关系,创造出一种新的语意空间和生成一种新的审视快感,也构成了黄汉成一个新的视觉特征。

  黄汉成在这两个系列创作中之所以使用报纸、文字覆盖在服装上,在我看来还有着进一步的指涉。因为服饰那是我们身体的第二皮肤,也是公共领域与私人空间在身体上的隔阂。所以,与其说他是在画被覆盖的服饰,不如说是在“画皮”,因为它已成为及时反映时代变迁后影响我们生活方式的种种标识之一。而黄汉成在与人身最近距离的服饰上“聚类附彩”,实际是公共空间中服饰的隐喻性在显示着他自身在社会转型过程中的经历、观察、思考,以及他艺术创作的表达和转化。尽管他不是简单直接地表现现实的复杂,但不过这也许反而成就了他的创作。他是从现实的个人关注与体验的角度,在覆盖服饰的片断中去体现他对我们现实的态度和立场。从这一点来说,他是非常真实的,他真实地表现芸芸众生状态下的表情和内心世界,他把这些人当作一个现实的而非一幅作品中的人物群形象来对待,又对应着各自的现实生存状态,他们的状态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回避的社会倾向,似乎让普遍的生存自足,抑或焦虑等等表情在其中得到了彰显,从而具有了社会化意义的真实性。

  坦率地说,黄汉成这两个系列的作品,基本上还是对现实本身的复杂性作了一对一的汲取,多少还缺乏艺术上的转化和超越,而流于一种简单的当代性体现,或陷入一般社会学意义上的艺术表达。其实,中国现实的丰富、精彩,甚至荒诞,往往超过了一些艺术家作品的视觉张力,而艺术家似乎缺失了在现实的形而之上的超验性表现。最近二年,黄汉成又创作了题为《人与商业》的系列作品。还是在这些群体中,他却剔除了报纸与文字的覆盖。这一变化,也许是他以为“报纸”、“文字”的符号化的象征性、隐喻性过于明显,中国的艺术家太会在艺术创作中玩弄和堆砌中国传统与现实文化资源的符号了。我揣度他是有意避开这种趋之若鹜的倾向,而回归到一种直接的油画语言本身的语境中,在朴实而并不乖张中更能深刻地揭示生活的某些本质特征。所以在他的这批新作中,更注重具象油画语言的魅力和视觉张力,画得越来精彩和生动。他从以往的有些满实、呆板、木讷的人物表情中,抽离和挥洒出一种“支离破碎”的笔触。阳光下,碎金铺地般地映衬在他新人物形象的身体上,金黄色的灿烂有些耀眼,明亮且斑驳的光影又有着扑朔迷离的意味。这种有意味的形式使画面与观者的关系上存有一种间离的效果,从而提供出更多的想象空间。在画面的背后,他是否隐喻出人在商业的包围中,被膨胀的物质欲望弄得有些恍惚与迷离?我不得而知,但我能较为明确地感知黄汉成创作意识的新变化,并更多地是通过油画的绘画性精彩来呈现。这些新作,依旧是街道的景观和行走或站立的人群,但从他们的面部表情所反映出来的现时生存状态以及行为举止的种种变化,尤其是年轻人面对的考验,可以看出“他们\她们”已从大历史的被选择中,转变为用自己的选择加以面对急速变化与动荡的现实,而不是将存在简单地表述为“环境”支配下无能为力的痛憷与抗争。一幅人物画儿、一张照片的意味往往更能表现某一历史阶段人的内心世界,因为诉诸眼睛的表情往往会在文字语言的尽头才更加生动。经过一段时间的检视,善于隐身的现实和时代的变迁,甚至意识形态都会有意想不到地自动显现。我们可以从黄汉成创作的人物来考察艺术形象的时代变迁,也可以看出特定时代对于艺术家创作所带来的影响和限制。或许这就是他图像的直观力量。而他这样的语言方式的探索与实验,既保留了他一已贯之地对当代人状态的描绘,又凸现了作品的细末微节和虚幻的神秘,并实现了他的镜中之境与像外之象的寓意。从而提供了一种多元的视角来重新认识绘画语言本身的其他可能性,也相对充分地寻求到他对绘画艺术新的判断、理解和诠释。

  这是我认同和赞赏黄汉成十几年来艺术创作实验轨迹,以及从中体味到他对艺术当代性在他创作观念中的不断变化与追寻。因为在我看来,艺术家对当代文化境遇的敏感,将导致其在艺术观念和方法论上的改变,而如何以一种视觉的或艺术的方式给予创造性地提升和转化,将是判断其作品价值、意义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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